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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发如雪

作者: 程筠2023/08/27随笔

不知从何时起,我开始留意身边的老人,把他们当风景看。

一对老人,少则70岁了。我在一个夏天的早晨经过他们,他让她走在路的里侧。老手相执,像两棵老树虬枝缠绕。她,银丝华发,拄着四脚手杖。他,步履摇晃,戴一顶平檐夏帽。一步一步,谁也没有话,走得极慢极静。

人来车往,人近人远,他们甚至没有望去一眼,自顾蹒跚走着。如此步履,两人谈不上多硬朗,看上去,小病怕有几桩,其余不得而知。

而后,又在秋天撞见。他们走在黄昏里,两只影子趴在他们身后。增衣添物,两人“胖”了一圈,他也换了一顶古早的毛毡礼帽。他们走得那么慢,影子好像一动不动似的。一旁树影婆娑,有风过树梢。他们仍然寂静地走着,不惊天,不动地。相去已远,扭头回看,两人挨在一起,两棵老树彼此依撑,叫人一暖。

另遇两回,已是冬日。儿女不在身边,这对老人执手无言,从我的夏天,走到冬天。只是之后,再没遇见。

另一位老人,同样年逾古稀。

那时,水电仍在营业厅缴费。摇着蒲扇的老爷子诸事办妥,向我打听公交站牌。自己刚好一切停当,决定顺路捎上一程。中间,老爷子改道,另去他处。于是,靠边停车,查询公交方案,再送他到合适站台,再三叮嘱过路当心。下车之时,老爷子双手抱拳,弯腰鞠躬,只觉那一鞠,似千钧,似万鼎。

很多老人,都活得如此古意:对寻常之事,却给予过重的赞美和回报。

早出晚归,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人,拄着拐杖,靠边走在空路上。有些勤走苦练的意思,不知是否正在康复训练。顽童呼啸而过,汽车疾风而去,老人总是立在原地,抬眼看着快得“杀气腾腾”的世界,尘嚣落定,方才低头一步一步往前走。

见过很多“老”的风景,却未在意自己的父母也在渐老。

婆婆化疗期间,突发病危通知。命悬一线,出差在外的一双儿女,连夜赶往。儿女立在床边,老太太支走老伴,平静地交待后事。谁家有恩莫忘报,谁家有债莫忘还,还搬出心里话:自己没了,孩子要好好教育成人,家中薄财留给孙辈,不可全权交付你们的父亲,以防再娶……

悲恸中的一双儿女,对望一眼,哭笑不得。

好在风雨过后,逢凶化吉。那一夜提心吊胆,一家人只字不提。至于“后事之托”,老伴也佯装不知。老太太从不提病老,平平常常,和过去一样。

化疗落下的一头白发,再次长出,她摘下日夜不脱的帽子,重新染黑。出门在外,光光鲜鲜又干干净净的一位老太太,谁也看不出,她曾从鬼门关前走过。

儿孙爱吃水饺,老太太隔三差五包上一顿,各式馅料,就着各人喜好。一通电话邀至家中,喜滋滋看各人狼吞虎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