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之舞

午后，下雪了，赏雪正当时。有情调的赏雪，得是二三人小聚，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”。我是闲人一个，只能站在走廊上静静地看着。

雪花在眼前飞舞。点点，片片，纷纷而下。虽然纷纷而下、前赴后继，落地后却无法存留，地温让它们瞬间化为乌有。廊前一棵老杨树，雪落在树上，湿了枝干；廊下一条柏油路，雪落在地上，润了尘土。那阴湿的景象，看起来恰如雪在流泪。如果每一朵雪花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，那它的生命也太短暂了。在天上飘飞，至地面消融，这居然就是一朵雪花的整个生命历程。这样短暂的生命历程，正适合悲情地告白。

虽然生命短暂，但这是雪的选择。天上何其凄凉，人间多么温暖。哪怕只能存留一瞬，也要飞到人间去。雪既然已经做出选择，就不会后悔，更不会悲伤。那斑斑水渍，或许是大地在为之动容。那饱经风霜的老树也是多情的，于沧桑中再染一层岁月的风霜。

后来，大约无法拒绝雪这份对人间炽烈的爱，枝干泛白了，像饱经风霜的枯瘦老者，泥地也泛白了，像谁遗落的巨幅宣纸，可以在上面写字，最宜狂草。

忍不住走下楼，走到门外，在雪中漫步，让雪落在身上，让这短暂的生命，在发际、在肩头多一些停留。

傍晚，路灯亮起来了，正照着飘落的雪花。它们悠然纷飞，何其洒脱，又倏忽落地，何其果决。灯光照着飞雪，闪烁着银光，在我眼前，分明是漫天飞舞的萤火。它们提着灯笼，在寻找冬夜的芳香。彤云之下，一盏路灯，路灯之下，是纷纷扬扬的雪世界。

你听过雪的张狂和悲切吗？无声不等于沉默。每一片雪花的飞舞，都让你见识什么叫诗的洒脱。你会吟诵吗？可要把握好节奏啊。这漫天的雪，片片，点点，纷纷扬扬，让你领教什么叫豪迈。“对酒当歌，人生几何”，这时候，正可以举杯对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