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池塘

慕名去看几栋据说有些年头的老房子，我们来到了一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村。恰逢周末，几个孩子在村边的水泥路上骑单车，大呼小叫，互相追逐，给平静的山村平添了几分热闹与生气。

老房子很是稀松平常，并没有太大的看头，我们匆匆拍了几张照片，就开始趁着天气好，在小村里闲逛起来。村子边上有几棵大树，树下坐着几个老人，在闲聊着什么。听不到他们说什么，从他们平静而满足的表情，时不时的开心大笑，可以感受到他们对生活的满足，让我们看了，也为他们感到高兴。

大树的右边是一条青石板小路，一直延伸到村外，石板路被岁月洗磨得光滑如镜，不知道上面留下过多少村民的脚印，又有多少人从这条石板路走向村外，走向更广阔的世界。

紧挨着石板路，是一个池塘，池塘不大，却生机勃勃，塘边长满了高高的茅草，毕竟是南方，虽然已经是冬天，茅草并未干枯，仍旧是青绿色的叶子，顶着头上灰白相间的绒穗，不知道是茅草的花还是籽。

一群鸭子在池塘里游弋，时不时把头猛然扎进水里，尾巴朝天，"吧唧吧唧"乱啄一起。一旦哪只鸭子侥幸从水底泥里赶出一条倒霉的泥鳅，所有的鸭子都会赶过来，一边"嘎嘎"叫着一边拼命争抢，整个池塘瞬间像煮沸的水一样喧嚣热闹起来。

这样的喧嚣，引起了塘边草地上几头黄牛的注意，它们扭头看着池塘里兴奋的鸭子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，或许也是不屑。黄牛们吃草的草地，原来应该是一片稻田，现在被主人抛荒了，长满了青草，正好可以用来放牛。

池塘里是种着荷花的，只不过现在是冬天，"映日荷花别样红"的景象当然是看不到了，但是大诗人苏轼"荷尽已无擎雨盖"的意境却跃然而出，呈现在我们面前。

或红或白的荷花没有了，荷叶也只剩下枯黄的几片耷拉在荷秆上，多数只有光秃秃的茎秆仍旧倔强地立在水里，每当有鸭子游过，就轻轻晃动几下，然后又重新岿然不动。

茅草、池塘、鸭子、荷秆、草地、黄牛，好一幅静谧的山水田园风光，让人看了内心格外的平静、安详。

由这个池塘，让我想起家乡的那口池塘。夏天池塘里面同样长满了荷花，但是还没到秋天，荷叶就被村人摘回了家，用来煮粥、泡茶，或者是包裹什么东西。整个池塘只剩下干枯的荷秆，到了冬天，池塘结冰，冰面上的茎秆被凌厉的北风吹过，发出尖利的声音，让人听来更觉寒冷。

南方的冬天，毕竟不一样，荷塘里仍旧是一片生机勃勃。这个以荷塘为中心构成的画面，无非是我这个过客眼里的乡村即景，但是对于在这个小山村出生长大，现在又离开了山村的人来说，这个池塘就是他们最浓的乡愁，就是他们的情感寄托，一定走进过很多人的梦。

这几年"乡愁"被人反复提及，但真正的乡愁，并不是一种虚无的、没有根的情感，它最终会投射到某个小山村的一棵老树上、一口古井里、一个如我眼前的池塘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