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牵挂

作者: 唐波2023/07/29情感

刚才给老余打电话,传来不好的消息。他说,老伴快不行了,身体已干枯了……老余和他的妻子紧紧地揪着我的心。

五年前,那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,我随党支部去红色古镇,开展联系村帮扶活动。

在一段坡路下面,座落着一排瓦房。看见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,喉结处凸现一个硕大肿瘤。他把我们引进一个阴暗的木屋里,只听见“啊、啊”的声音,借着手机光,循见一位盖着花被的大娘病卧在床。

他就是老余。大娘是他的妻子,已瘫痪在床18年了。18年前,妻子在镇上接到儿子从广东打回的电话,那时手机接听要收费,为节省电话费,她撒腿往附近的座机亭跑,急忙中摔倒在石角上,脑严重损伤,从此再也没能站起来。

老余喉结处是一个癌变肿瘤,医生给他的生命期只有短短数月了。乡村医生告诉他土方法,用高温烧死癌细胞。他狠心用烧过的木块反复烙肿瘤,留下两道血色的烙印。大儿子在多年前因病去世了,小儿子一家常年在外维持生计,老余一把屎一把尿精心照料妻子,相依为命。

“要是我走在前面,谁来照顾瘫痪的妻子啊!”老余抹了抹眼角。在这艳阳高照下,我眼前立刻暗淡下来,心里像块石头压得沉甸甸的。

老余沙哑吃力的声音和那不幸的遭遇,萦绕在我脑际。我联系媒体的朋友,希望这个家庭能引起社会的关注。

在盼望中,记者终于出发了,村长开着长安车将记者带进小山村。老余照顾瘫痪妻子的真情故事,感动了女记者,她给大娘寄去了尿不湿,还将采访稿发表在《达州晚报》上。电视台的“真情”栏目也播放了这对患难夫妻的故事,但是并没有出现我期待中的反响。栏目负责人说,像这种情况报道得比较多,没有受到关注也很正常。

而我,越发牵挂着这对患难夫妻。由于距离的原因,当我忙碌有闲的时候,会打个电话问候老余;在我不经意的时候,也会意外接到老余的电话。

有一次,老余在电话那头说,老伴喜欢喝六个核桃,我当即表示给老人家买。由于工作很忙,便委托石桥镇那边的朋友,代购给老人家送去,但迟迟未有响动,也不好意思多问代办之人;便联系那边镇政府办公室,希望有同志来开会帮我捎回去。几个月过去了,核桃奶一直未送去,这事就一直梗在我心里。

有一天,我决定驱车去石桥镇,打电话叫老余提前到镇政府等我。到了镇政府前面的坝子,未见老余,打电话给他,说马上就来。等着等着,忽一辆摩托飞驰而来停在我面前,是老余来了。我心一紧,本身经济很困难,坐摩托可要十五、二十元啊。我急忙问,给钱没有?驾驶员连说不要不要。

老余并不是我联系的帮扶对象,却像一缕情丝从那头牵到了这头,割舍不断。

党支部又组织去帮扶村开展活动了。颠簸中,我电话联系老余,老余在山坡上犁田。我有些心疼他,这么一把年纪了,身体又不好,劝他不要干活了,他说种点谷子自己糊口,还说要见我一面。

我心里犯嘀咕,是不是要给我拿米什么的,说什么我也不能要。大巴车到了村委会大院,我下车便走出大院,等候老余。

一身绿色的背带防水裤,戴一顶黄色的帆布帽,黝黑的一张脸,额头上皱起三道纹,脊背略微有些驼。老余气喘喘地出现在我面前,低沉沙哑地说“唐同志来了”,尔后埋着头,又抬头看着我,眼光游离,木讷讷地像尊雕塑,眼角泛出泪光。顿时,五味杂陈涌上我心头,大叔,我不知该对你说些什么。

我下意识把手放进裤包。趁同事离开,我给老余表达了我的小小心意。

或许出现在老余的余生当中,我也是他的一份牵挂。在盘旋的回程路上,我仿佛看到夕阳下有一个微躬的身影伫立在山巅……